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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)“阿芷,你跟了我几个年头了?”主人这么问我的时候,我刚咬了口鸡腿,来不及咽下,就惶恐的看着他,仿佛他下一句就要赶我走似的。
等不到我的回答,他只能无奈的拍拍我的脑袋,示意我接着吃:“你怕什么?我只是想起了第一次见你时的样子罢了。”
好吧,是我一惊一乍了,我以为他又要给我安排相亲,把我嫁到别的仙府去。最近主人没少干这事儿,奈何那些仙君看见我一头又黄又卷的头发都是一脸嫌弃的拒绝了,气得他生了好几天的闷气。
我们做了七百年的主仆,霄玄从非常抗拒到勉强习惯再到护我宠我,让我以为他待我终究是与旁人不同的,甚至于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足以越过主仆了,没想到当我挖空心思准备对他表明心迹时,他却凉凉的来了一句:“阿芷,我认你做妹妹可好?”
我自然是不应的,一激动就含泪在他臂上咬了一口,然后跑开了。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,却又始终避而不见,开始认真的为我挑选夫婿,想把我远嫁出去。那时,我极后悔的想着:倘若我一直安分不奢望的话,我们或许还可以做好主仆。
思来想去,我决定装傻,我要在他面前做一个好仆人,让他舍不得赶我走。于是我一改往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,欢脱闹腾的样子,垂目恭顺的跟在他身后,并时时向他宣誓我的忠诚:“主人,阿芷愿为您上刀山下火海,赴汤蹈火,刺骨穿心,在所不辞!所以,请您不、不要嫌弃阿芷啊……”
后来我表忠心的次数多了,他的眉头就越锁越紧,也不再言语,只一副淡漠的神情看着我,让我忆起了最初我死乞白赖的跟在他身边说要报恩时,他被我扰烦了的样子,我想我大概又是惹他不快了吧。
(二)
霄玄最近甚是躲着我,那日却难得肯与我一起吃饭,而我实在受不了心中的不安,偏要直接的问他:“主人,你是不是嫌阿芷不够好,才一直想尽办法要赶阿芷走?”
他沉默的时间其实很短,但我却觉得久到我都要快窒息了。他只点头,却不知是想告诉我真的不够好,还是想委婉表达要我尽快滚蛋的意思。
他无奈的叹气道:“阿芷,你不懂我……”
我不服气的梗着脖子吼:“我知道你爱吃糖藕糕,爱喝青梅酒,爱穿银线滚边袍,夜里不焚香就睡不着,甚至连你喜欢执着你认为正义和对的事情这些我都知道!”
“阿芷,这是主仆间的了解,不是懂啊。”
我咬着牙瞪着他,这七百年的朝夕相处,换来的只是主仆间一句轻飘飘的了解,气死我了,然而他却好似比我更气,不等我反驳就拂袖而去了。
我暗自在饭桌边伤神,这前不久还天天没事就喜欢带着我到仙界各处乱晃的霄玄,怎生就变得那么快?
若你真对我无情,我倒真能爽快的放下,可是霄玄呐,为何我总是忍不住想起那年王母寿宴,你喝得酩酊大醉,却不忘教训那些叫我黄毛怪的小仙们替我出气,结果下手太重惹得王母发怒,罚你去焰刹海思过十年,而你却不甚在意地笑了笑,摘朵桃花插在我的发上,借着酒意一遍又一遍唤我的名字,犹是那句:“我的阿芷哟,你可心悦我?”
大概是老天都不想让我一个人静静,霄玄没走多久,鸣川上仙就一脸惊慌的跑来,拽紧我的胳膊不停的问我:“霄玄!霄玄在哪里?”
“出去遛弯了。”
“魔族!有魔族追我!快让霄玄把他们打跑!”他还是死拽着我,根本没听见我说什么。
我本来很想问他:魔族难道是狗吗?奈何战斗来得太快,让我没有一点防备,当我俩一起被撞飞,口吐鲜血时,我才看清了敌人的模样,原来是魔族中蛮力最大但最低智的六眼赤金魔兽。
这会儿鸣川是指不上了,他本就不是擅长战斗的武仙,而是掌管术法仙籍的文仙,刚才受了刺激早就晕过去了。
而那只魔兽闻见血腥味后,更是兴奋的向我冲过来,好像我很美味似的。我只能迅速地把鸣川藏好,然后双手持剑地向它刺过去。
在被它的巨爪拍倒若干次后,我也成功的刺穿了它的心脏,而它临死前竭尽全力踹我的那一脚把我疼得直接晕了过去。
(三)
醒来的时候,鸣川正一脸惊喜,眼带泪花地朝着我笑。
我试着动了下,全身传来的刺痛就让我连开口说话的力气也没有,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,希望他能从我眼神里读懂我想要喝水的渴望。
然而事实证明,果然是不能对书呆子抱有期待的,他竟以为我是在担心他,开始滔滔不绝的向我道谢,末了看见我还大张着干燥惨白的嘴,他才醒悟过来,手忙脚乱的跑去给我找水喝。
其实我本以为醒来后可以看见霄玄的,但直到我能下地了都没能见到他,鸣川说他是因为仙界遇袭一事,跑去调查魔族活动的迹象了,而我却是不信他真的会扔下重伤的我不管。
于是我没等伤好全,就发了疯般地到处找他,以至于鸣川每次看到我一无所获的样子时,眼神里都会透露出一股“你这又是何苦呢?”的意味。
我也不知道我这是何苦,我只知道要是我不这样找下去,我就没办法让自己去相信他还在乎我,一定还在某处生着我的气,等着我去找他,亦或是我在害怕霄玄真的会从阿芷的世界里消失,再也不要阿芷了。
然而三个月后,当霄玄上仙携着温婉可人的云姝仙子出现在仙府门前时,我只觉得像是看见了这世上最绝美却又最刺眼的画儿一样,前阵子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终究在我的心底有了答案:他之前对我的种种态度不过是因为爱的人始终不是我罢了。
鸣川在一旁死死地拽住我的手,他好像认定了我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,抱着霄玄的大腿痛哭一场,然后怒骂他是个负心汉的。
事实上我已经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了,我低着头,只觉得脸上燥得慌,又像是被人泼了盆冷水一样,更多的还是感觉心里空荡荡的,仿佛那里从未有过什么一般。
七百年,对于活得太久的仙人来说,也不过就是弹指一瞬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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